田野在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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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阔的天空，蓝得清爽，白得洁净。

广袤的原野，成片的稻苗叶青穗黄。微软的风，送来阵阵清醇的稻香，弥漫着静谧的村庄。

站在田间地头，扑面而来的，是耀眼的色彩和纯净的芬芳。无限的美好，随着稻海跌宕起伏。让人心生灿烂，欣喜连连。这才是土地美丽富足的样子，这才是秋天沉淀丰收的打扮。

这是张家界的田野，正在实现着我的父辈们做梦都没有想象到的梦。

我的父亲，曾是这片田野中的一个生产队长。他带领全队人，在这贫薄的田野里，没日没夜地穷耕苦耙，洒下涔涔汗水，注入汨汨血浆。梦想喂饱三个嗷嗷待哺的年幼儿女，实现全队人不再挨饿的美好希望。

然而，他们春天播种下希望，秋天收获的，却是无限的迷茫。有限的口粮，掺杂着红薯和米糠，饥馑着一年又一年的惆怅。苍茫的天空下，破乱的村庄上飘荡着无精打采的炊烟，苦苦地支撑着清贫的难熬时光。

憧憬着吃饱穿暖梦想的父亲，在田野里拼命地劳作着。最终，他宝贵的生命，不甘地湮灭于泥泞的田埂上。他高而瘦削的身躯，轰然倒在艰辛的追梦路上时，全身仅着一条打着补丁的长短裤，因曝晒而黝黑的祼露肩膀上，仍挑负着一担沉重的禾秧。

当时，父亲年仅35岁。在抢割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酷暑季节，父亲倒下后，因为迟迟得不到一副薄木的棺材安葬，父亲的尸首，有味了……

父亲去世半年后，他日盼夜想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终于实施，所有的田地分包到户。母亲强打起精神，孤身一人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拼命地劳作于田野。田野无私地给予孤儿寡母最实惠的馈赠，让我们不再挨饿和有微薄的收入去上学。劳累之极的母亲，为孩子们憧憬的美好希望和向往是——跳出穷苦的农门，远离劳苦的田野！

我拼命读书，终于逃离了田野。至今，已在县城扎根近三十年。我的哥哥和弟弟，也长年随着打工大潮南下北上。

那些村民们曾经日夜守护的田野，日益暗淡下来。起始，两季稻改成一季；后来，连一季也不种了，任其杂草丛生。

“谁还种田？尽管种田不用交税，并且还有补贴，但收益太少，远远不如在外面打工合算……”生活在乡下、日益衰老的母亲叹息道，语气里是难以排遣的无奈。

节假休息日，我曾和好友们开车到张家界各地游玩户外。途中发现，母亲的无奈，弥漫到张家界的旮旮旯旯。那些当年被村民视为命根子的稻田，有的种植果树和养殖鱼虾，有的干脆抛弃荒芜了。

人民的生活奔向了小康，早就不缺吃、不缺穿了。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可以购买到。村子里的楼房，一幢比一幢漂亮。家家户户都有了小车。

但是，空气中再也没有了甘醇的稻香，视野中再也没有过成片的丰收景象。人们的心，极不安全地漂浮着——都不种稻田了，说不定哪一天，购买不到天天要吃的稻米了，咋办？

2022年9月上旬的一个周末，久居县城的我，跟随30余名文学工作者一起，参加张家界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联合张家界市作家协会开展的“耕地保护在行动”文学采风活动。

我们先后深入到张家界市武陵源、永定、慈利、桑植四个区县的田间地头。赫然发现，满目的“稻波”，早已占据着广袤的乡野田畴，丰腴着曾日益寥落的乡村。

这些“稻波”，大小不一，色彩优美。

有的如大潮，连绵一起数百亩，大海一样荡漾开去。温暖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展现着大地丰收的无限喜悦和生命源泉的浩大格局。给人妥妥地幸福和满满地安全。有这些广袤无垠的稻田，我们中国人一定能端牢自己的饭碗。

有的似波浪，穿插于精致的民宿群和优美的景区间，与之交相映衬，成为打造传统农耕文化、发展乡村田野旅游的靓丽风景，实现着耕地提质增效和保护生态环境的美好双赢。

有的象涟漪，在高寒的梯田中倔强地成长，点缀着一层又一层曾贫瘠的山坡。用优质耐寒、生长期长的非杂交品牌，实现着环保安全、味美香糯的精品稻米路线。

打造、掌控这些“稻波”的人，是村组干部、经济合作组织负责人、农民朋友……这些“田长”们，将曾分开承包到户后的田地，租用后联片成块，实行大规模的耕种。

现场参观感叹丰收景象同时，我们好奇地对“田长”们进行采访。

“种植稻田，合算吗？”

“当然合算。一是有经济效益。国家高度重视，给予了项目扶持。收获的大量稻谷也可出售；二是有社会效益。将抛荒的田地租用起来，让田地主收获租金。请乡村老人和在家留守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帮忙耕种，让他们既充实生活又有经济收益……”

“种植这么多的稻田，一定很累吧？”

“不用肩挑背负了。耕种、插秧、收割、烘干，全部实行机械化。施农药和肥料，用无人机，”

“收获稻谷后，发愁销售出路吗？”

“当然不会。一是有国家收购，二是门市和网络直播间销售，三是用来养殖牛羊猪鸡鸭鹅。”

粮稳天下安。

张家界市坚决贯彻党中央、国务院耕地保护决策部署，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落实”长牙齿”的耕地保护硬措施，构建张家界地方特色新模式，形成耕地数量、质量、生态“三位一体”的新格局。

广袤的田野，开始吐芬芳。

行走在田间地头宽阔的机耕道上，亲身感受和体验着田野丰收的喜悦，聆听着新时代的“种田人”关于耕地保护的宏伟蓝图，欣慰地见证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带来的巨大变化，发现蔚蓝的天空玻璃般澄净，广袤的原野异常地安宁。

眺望辽阔优美的田野，大片大片鹅黄的稻穗，齐刷刷地列着队，正准备进行一场气势磅礴的丰收大合唱。阵阵微风从田野上吹过来，一缕又一缕的田野芬芳，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青峰争出、山色碧绿的武陵山脉中，一个又一个秀丽的村庄，正孕育着一个个殷实又灿烂的中国梦。村民们的日子，正如潺潺流淌的清清澧水河，滋润而美好着一路向前。

静静地安息在山坡上眺望着希望田野的父亲，吃饱穿暖，仅仅是您当年的美好向往和远大理想。您的后辈们，却已聆听到努力共筑中国梦的强劲时代回响。

那是美丽的田野芬芳！那是永恒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