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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卿心君悦
1918年5月,中国新文学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发表在第4卷第5号的《新青年》月刊上。
这篇“五四”新文学的开山之作,奠定了鲁迅特殊的文学地位,也彰显了鲁迅思想的深刻性:
你说大家都病了,结果大家为了证明自己没病,一定说是你病了,而且最后真的把你医好了,也就是说你必须跟大家一起病下去。
这种深刻性,不仅仅是下棋比别人多想了几步那么简单,还要比当时大多数人的思想高出了好几个层次。
从发表之日起到今天,在过去的105年里,对鲁迅《狂人日记》的研究探讨从未停止过,而我们对《狂人日记》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这篇文章,我们先来谈一谈在正文13节日记前的那篇208个字的文言小序。
某君“昆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某君昆仲,今隐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学时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渐阙。日前偶闻其一大病;适归故乡,迂道往访,则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劳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因大笑,出示日记二册,谓可见当日病状,不妨献诸旧友。持归阅一过,知所患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间亦有略具联络者,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惟人名虽皆村人,不为世间所知,无关大体,然亦悉易去。至于书名,则本人愈后所题,不复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识。”
以上就是《狂人日记》中208个字的文言小序。
在这个小序里,我们先要弄清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某君“昆仲”。
如今仍旧有不少人把“昆仲”当成是一个人——是鲁迅《狂人日记》中“狂人”的名字。
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
其实“昆仲”是两个人,是一对兄弟,“仲”是狂人,而“昆”是狂人的哥哥。之所以用“昆仲”替代这对兄弟的真实名字,用鲁迅的话来说,是为了“今隐其名”的目的。
知道“昆仲”是谁之后,我们才能弄清这篇小序里的内容。
“昆”与“仲”,是“余”的中学校友。
“余”回老家的时候,意外得知老同学得了一场大病,此时的“余”并不知道生病的人是哥哥,还是弟弟。
这也就说明,在这次“迂道往访”的会见之前,“余”跟这对兄弟俩的关系和感情是一样的,不存在亲疏远近的差异。
“余”见到的是谁?
是狂人的哥哥“昆”,哥哥告诉“余”:
感谢老同学前来慰问,日前生病的人是我的弟弟,如今已经痊愈了。痊愈之后,目前我弟弟已到外地进行“候补”——当时踏入官场等待官职任命的起步阶段。
虽然,老同学你见不到我的弟弟了,但是我能让你看看我弟弟在生病时所写的两本日记。你从这日记里就能看出我弟弟当时有多“疯”。
“昆”拿出这两本日记给“余”看,也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随后,狂人得了“迫害狂”这一病症是谁下的定义?
其实是看过日记的“余”下的,当然“余”下这种定义也是因为心里看穿了“昆”的态度。
“打人不打脸”“当众不揭短”,这是基本的社交原则,“余”跟这对兄弟的关系不分远近,也没有必要非得站队,所以,既然哥哥说弟弟“疯了、狂了”,那么我默认就好了。
那么在“余”内心深处对这件事的真实态度是什么呢?
“余”的心里其实是怀疑的,看完“仲”所写的两本日记——其中弟弟对哥哥的种种质疑与猜测,也影响了“余”的思想与判断。
所以,“昆”原意是想让“余”帮忙在朋友圈宣传一下“仲”的病症,而“余”却将此暗自转化为——
“余”特意从“仲”的两本日记中选出13节看似有内在关联的日记,“以供医家研究”。
在这里需要注意一点:我们看到的《狂人日记》,并不是“狂人”那两本“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的真实日记,而是“余”有选择地从中挑选出来的13节。
在这其中,“余”所谓的“略具联络者”(也就是内有关联),是寄托整理者某种思想与意图的——“余”希望看到的读者,能够帮助他来验证他内心深处的某些猜测。
而“余”这种大胆猜测与小心求证的方式,在这篇小说中也起到了“引出下文”的作用。
隐藏着鲁迅真实的思想状态——拉扯与彷徨
这篇208个字的文言小序,与传统小说开头的楔子、引子之类的文字略有不同。
楔子、引子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读者介绍小说中故事起因,或是故事的背景,算是给读者在阅读前提供一个“暖场”,类似于张爱玲“沉香屑”系列的开头。
但鲁迅的这篇文言小序则不同,他除了介绍成因与背景外,还预示着故事的结局——“狂人”病后痊愈,已“赴某地候补矣”——
一个狂人察觉到了“吃人”的现状,发了疯,可很快病又痊愈了,不仅融入了“吃人”的世界,还做了官……
这相当于,鲁迅在开头就给“狂人”写下了一个不太妙的悲剧结局。
而这种结局所隐藏的恰恰就是鲁迅当时真实的思想状态——怀疑与悲观——“铁屋子”单靠思想的批评就能够“破毁”吗?把“睡熟的人们”唤醒,能不能给他们指出一条路?
在接受《新青年》的约稿之前,鲁迅一度沉浸在“抄录古碑”的逃避之中。
面对钱玄同的邀约,起初鲁迅的内心是拒绝的,他预测《新青年》的前路,与他曾办过的《新生》杂志的结局是一样的,同样会失败。
所以,鲁迅阐释了他拒绝的理由——“铁房子”理论: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而后,在钱玄同的劝说下,“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鲁迅的内心动摇了,最终也勉强应了下来,但质疑的态度也未变过: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
正是持有这种怀疑与悲观的思想,所以才有了文言小序中“狂人”的悲剧。而也因为鲁迅处于这种思想的拉扯状态,才会在《在酒楼上》中,写出那个“苍蝇”的讽喻。
吕纬甫说:
“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
我们需要承认: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的苍蝇,与痊愈了的“狂人”,是具有同一个悲剧共质的。
而这也就是鲁迅对自己内心的一种真实写照。
当然,就像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说到的那样,他是“听将令”行事的,考虑主将们“乐观积极”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他也乐于在《药》中用曲笔给革命先烈的墓上添一道花环。
提出的两大问题
回到文言小序中,抛开文本逻辑与鲁迅的真实思想状态外,在这短短的208个字中,我们一定要注意到的是鲁迅借此提出的两大问题:
一是,痊愈的“狂人”,所患的病是“自愈”的,还是“治愈”的?
二是,“狂人”做官(候补)的能力,是“发狂”前就具有的,还是“痊愈”后得来的?
只有意识到这两个问题,才能更好地去揣摩理解小说中所提到的“吃人”的问题。
由于篇幅的限制,在这篇文章中,对这两个问题就不展开讨论了。
但是我们一定要明确一点,在《狂人日记》中,这208个字的文言小序的重要性绝不次于正文中那13节日记,甚至可以说这是打开这篇小说的唯一“钥匙”。
因为对这两大问题的回答与思考,极大地影响着我们对鲁迅所提出的“吃人”理论的认识准确度。
比如第一个问题,如果“狂人”的病是“自愈”的,说明“狂人”面对外界妥协了,而妥协的原因就值得我们去思考了,是因为忍受不了外界的排斥,还是忍受不了内心的恐惧,亦或者是人性中所存在的某类因素的驱使……
而如果“狂人”的病是“治愈”的,那么我们除了要思考“吃人”的种种伤害力外,我们还要思考“吃人”的世界是如何蛊惑其他人跟随着“吃人”的。
而第二个问题也是如此,尤其是如果“狂人”做官的能力是在“痊愈”后才得来的,那么我们要思考的问题将会更多——“吃人”的现象辐射的范围究竟有多远,如今是否还存在“吃人”的现象,我们是不是也是“吃人”的人……
结语
关于鲁迅《狂人日记》的文言小序暂时讲到这里,对于《狂人日记》以及鲁迅所写的一系列小说的讨论,后续将持续更新。
浮躁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严重地影响了我们大脑的思考力与判断力。
对抗这种浮躁,或许唯一的手段就是思考,要远比往日更深刻、更细致、更彻底地思考。
而能带给我们这种思考的源泉,鲁迅及其作品很可能就是上佳之选。
卿心君悦,读别人的故事,过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温暖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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