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视感(Déjà vu)的极端案例

既视感(Déjà vu)的极端案例最近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既视感越来越少了——那种“这个之前绝对发生过”的瞬间感受。不过,稍微有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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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视感(Déjà vu)的极端案例

利维坦按:最近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既视感(Déjà vu)越来越少了——那种“这个之前绝对发生过”的瞬间感受。既视感让人感觉如何?这应该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不过,稍微有些想象力的人都应该对文章作者的既视感有强烈的体认:作者由于癫痫而导致的Déjà vu一天内居然多达10次之多!

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似曾经历感(déjà vécu)是一系列的、长期的,这意味着,在某些极端患者的记忆中,“所有的事情之前都已经发生过了”!

文/Pat Long

译/安德烈

校对/大药

原文/mosaicscience.com/story/my-deja-vu-so-extreme-i-cant-tell-whats-real-any-more

本文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由安德烈在利维坦发布

几年前,一个了然无趣的下午,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

那天下午我在伦敦东边一个人潮涌动的公园里,躺在一棵树下,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接着便袭来一阵势不可挡的、强烈的熟悉感。

我周围的人消失了,我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金色的麦田,躺在一块方格野餐毯上。这段记忆是丰富而详细的。当微风轻拂过麦田的时候,我可以听见麦穗的晃动。我感到温暖的阳光撒在后脖颈上,看着鸟儿在我的头顶上盘旋飞过。

这段回忆愉快而又极其生动。但问题是,它从未真正发生过。我所经历的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心理幻觉的极端形式:既视感(Déjà vu)。

既视感(Déjà vu)的极端案例

我们总会认为自己的记忆是神圣的。亚里士多德创立了西方哲学最基本的学说之一,他把刚出生的婴儿看作是一种空账簿,随着孩子的成长和知识经验的积累,这本“账簿”也逐渐被填满。

无论是如何系鞋带还是如何回忆你上学的第一天,记忆都构成了自传式的地图,帮助我们把握当下。旧电视广告中押韵洗脑的广告词,历届首相的名字,一个笑话中的点睛之笔都在表明:记忆是个体身份的组成部分。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大部分的时间记忆系统都悄悄地在后台运行。直到它们失灵,我们才惊觉。

在过去的5年里,我一直在忍受着癫痫(seizure)发作的痛楚。这种病由我大脑右侧的一个柠檬大小的肿瘤引起,这个肿瘤越长越大,最后我做了移除手术。在确诊之前,我显得正常且健康:我30多岁,一点儿癫痫的症状都没有。直到那天下午,经历了术后第一次癫痫后,我在厨房的地板上醒来,两眼空空。

癫痫或痉挛在大脑中未曾预料到的电流放电后发作。电流出现前,会有一种名为“灵光(aura)”的东西。它就像地震的前震,在癫痫开始前发生,持续时间长达数分钟。不同患者的先兆会非常不同。有些人在癫痫发作的时候会经历通感(synaesthesia)和联觉、极度兴奋甚至性高潮。不过,我自己的情况并没有那么激动人心,我发作的征兆是:突然变化的视角、急速加剧的心跳、焦虑感,以及偶尔的幻听。

英国的神经学先驱约翰·哈林·杰克逊(John Hughlings Jackson)第一个为癫痫的先兆下了定义,1898年,他观察到,癫痫病征兆的特点包含了像记忆一样的幻觉,这种幻觉经常与“既视感”一同出现。“我觉得自己回到了老地方。”一位患者告诉他。另一位患者说,“我感觉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我的“灵光”最显著的特征是,我在过去准确地体验过当下发生的事——然而现实生活中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在我最严重的发作期和随后的一周左右,这种预感的感觉经常来到身边,以至于我常常挣扎着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以及记忆、幻觉和我想象的产物之间的区别。

我不记得在癫痫发作之前,“既视感”的出现是否有任何的规律性。然而现在,无论是否是由癫痫引发,我每天能体验多达10次不同程度的“既视感”。我找不到任何能来解释这些事件的发生时间或原因的规律,只能说,幻觉通常会持续心跳一拍的时间,然后自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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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估计,世界范围内的癫痫症患者中,大约有5000万人经历了长期记忆衰退和精神问题。我不得不反复考虑一件事:目前自己经历的这种现实生活与幻境的模糊状态是否会引发一种狂躁。我希望,通过试着了解更多关于“既视感”的相关知识,我永远不会从那个“陌生的地方”回到现实的路上失去方向。

在《第二十二条军规》(Catch-22)中,约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将“既视感”描述为“因在之前某个时间段或者生活场景中经历了当下的特定情况,而古怪、令人难以捉摸的感觉”。彼得·库克(Peter Cook)在一份杂志专栏中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体验过“既视感”,在某个时刻,一定会有这种‘这事以前可能发生过,这事以前发生过、这事以前肯定发生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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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骇客帝国》中,尼奥看到两只一模一样的黑猫路过后,说了一句:“ wo…Déjà vu.”那是matrix正在进行程序重组,也就是调整时空。

“既视感(Déjà vu)”原文为法语,意思是“已经见过”,属于一类关于记忆的怪现象。来自50个不同调查结果的研究表明,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健康人群曾经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是一种好奇心,抑或是一种轻微又有趣的认知错觉。

“既视感”是瞬时和短暂的,“似曾经历感(déjà vécu)”则更令人烦恼。与“既视感”不同的是,“似曾经历感”涉及到一种一系列的事件都是以前经历过的感觉。此外,它缺乏“既视感”的让人惊诧的效果和转瞬即逝的独特感受。

一般的“既视感”的定义特征是患者具有辨别幻境真假的能力。在经历”既视感”的时候,大脑会运行某种意义上的检查程序,搜索从前经历的客观证据,然后认定“既视感”是错觉。经历“似曾经历感”的人则完全丧失了这种能力。

克里斯·莫林(Chris Moulin)教授是研究这一系列记忆幻觉体验的前沿专家之一,他描述了自己在英国巴斯的一家医院的记忆诊所工作时遇到的一位患者。2000年,莫林收到了一封来自当地全科医生的信,信中提到一位别名AKP的80岁前工程师。由于痴呆引起脑细胞死亡,AKP遭受着长期而慢性的“似曾经历感”。

AKP说,因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自己现在已经放弃了电视和报纸。“他的妻子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发生过,”莫林说。现在他正在法国科学研究中心(CNRS)位于格伦诺铂的神经与心理学实验室(Laboratoire de Psychologie)里。AKP不赞成去专科诊所的建议,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去过那里了,尽管他真的从来没有去过。在第一次被介绍给莫林的时候,AKP甚至说,可以说出他们以前见面的一些具体细节。

AKP确实保留了一些自我意识。莫林说:“他的妻子会问他,如果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在电视节目中会发生什么?”他会回答,“我怎么知道?我有记忆问题啊。”

在公园里那天,当医护人员开始摇晃我的肩膀时,我对野餐毯和麦田的假想就消失了。尽管我的记忆是幻觉,但我仍然觉得它们和自己的真实记忆具有一样的效力。莫林把这看作是一种“记忆幻觉”,在某种程度上说,记忆幻觉中,一个幻想的场景会被灌注现实的感觉。

“我们通过自己的体验判断,既视感是由一种熟悉感引起的,”他说。“而不是仅仅有个物件唤起了着你‘曾经’的感觉。一些有着先验性的事物出现在你脑海里,使它看起来像一种真实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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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林的其他病人也表现出了研究认知科学家所谓的“病态”倾向,要么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状况,要么缺乏从幻想中直接分辨记忆的能力。莫林告诉我:“我曾经和一位女患者交流,她说自己的‘既视感’非常强烈,最后导致她的幻觉就像记忆一样。”“她产生的有些幻觉非常奇妙,她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直升机飞行的经历。这些‘记忆’真假难辨,因为她要花相当长的时间来研究这些事是否发生过。”

在第一次与AKP接触后,莫林开始对“既视感”的成因和主观感觉如何影响记忆的过程产生了兴趣。他发现,很少有专业的文献描述“既视感”的成因,于是,莫林和他在利兹大学心理科学研究协会,语言记忆研究所的同事们开始研究癫痫和其他深刻的记忆缺陷的患者,以得出健康的大脑中幻觉记忆的成因,以及“既视感”对意识的运作通常意味着什么。

他们面临着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既视感”的经历是瞬时又短暂的,因此在临床条件下重现幻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们当时所面临的课题,就像试图在瓶子里捕捉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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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利·波拉克(1851-1917)

艾米利·波拉克(Émile Boirac)是19世纪的心理学家和灵媒,对维多利亚时代典型的超感能力非常感兴趣。1876年,他写信给一家法国哲学期刊,信中写道,他来到一个新城市,但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波拉克创造了“既视感”这个词。他认为,精神上的共鸣或涟漪引起了“既视感”:他的新经历只是唤起了以前被遗忘的记忆。

尽管这一理论目前仍然被认为具有合理性,但随后,试图解释“似曾相识”经历的理论往往朝着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901年出版的《日常生活精神病理学》(The Psychopathology of Everyday Life)是弗洛伊德有关探索人本性最著名的作品,但本书也同样讨论了“回忆“这一过程中的其他缺陷。这本书记录了一位女性患者的记忆幻觉经历:第一次走进一位朋友家时,这位女士感觉自己以前就曾去过,并声称在自己穿过房间之前,已经知道了每一扇房门背后的景象。

弗洛伊德的病人在这次穿梭房间时所经历的事情,现在会被描述为“似曾造访感”(Dejavisite),或者“已经去过”。弗洛伊德将他的病人“似曾造访感”比作一种被压抑的幻想的表现,当这位女患者遇到与某种无意识的欲望表露相似的状况时,这种幻觉才得以出现。

同样,这个理论也不是完全的空口无凭,尽管弗洛伊德还带着他明确的个人风格地提出,“既视感”可以追溯到人对母亲的生殖器的迷恋,那个,像他在书中写道的,“人们可以断言并坚信自己以前就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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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农·耐皮认为“既视感”是“因为不确定的以往经历,对当前发生的经历产生的主观、不恰当的熟悉印象”。

世界公认的对于“既视感”的科学定义是由南非神经心理学家弗农·耐皮(Vernon Neppe)在1983年阐述的。他认为“既视感”是“因为不确定的以往经历,对当前发生的经历产生的主观、不恰当的熟悉印象”。他还确定了20种不同形式的记忆幻觉经历。并不是所有的记忆幻觉经历都与看到的事物有关:克里斯·莫林的一个病人从出生便是盲人,但他声称自己经历了“既视感”。耐皮对记忆幻觉经历的描述包括:“似曾触感”(已经感觉过)和“似曾听闻感”(已经听过)。

弗洛伊德将“既视感”作为纯粹的心理现象,而不是由神经系统的错误引起的反应进行诊断,这种诊断方式产生了并不太好的影响——对记忆幻觉的解释朝着更为荒谬的神秘主义方向发展了。

1991年,一项盖洛普(Gallup)民意调查显示,人们对“既视感”的态度往往与占星术、超自然现象和鬼魂有关。许多人认为,“既视感”是在日常的认知体验之外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民间科学家和蠢货声称,“既视感”是无可辩驳的超感官知觉、是外星人绑架、念力感应或前世生活的证据。

怀疑这份距离现在最近的调查报告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但这些边缘化的理论意味着,“既视感”几乎没有受到主流科学的关注。今天,从艾米利·波拉克发明了这一短语的将近150年后,和查尔斯一样的研究人员开始理解,导致记忆系统错误的真正原因是被神经学家李德·蒙太古(Read Montague)称为“wet computer”的大脑构造——海马体。

海马体有着美妙的外观。哺乳动物的大脑中有两个“海马”,对称分布在大脑的底部的位置。“海马体”(Hippocampus)一词源于古代希腊语,因为它和用打圈的精致尾巴触碰自己长鼻子的海马形状相似。然而,只有在过去的40年中,我们才真正开始了解这些精致的结构有何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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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过去常常认为记忆就像档案柜里的文件一样整齐排列在某处。这一共识在上世纪70年代初被推翻,当时的认知神经学家恩德尔·图尔文(Endel Tulving)教授提出了他的理论,即记忆实际上属于两个不同的族群。

被图尔文称为“语义记忆”(semantic memory)的一族指的是没有对人格产生影响的一般事实,这些记忆与个人经历无关。与此同时,“情景记忆”(Episodic memories)包含了对生活事件或经历的回忆。例如,“自然历史博物馆在伦敦”是一种语义记忆,“那次我在11岁时参加的学校旅行”是一种情景性的经历。

在神经成像技术进步的帮助下,图尔文发现,情景记忆是在大脑不同的点上产生的小片段重新组合成的一个连贯整体。他认为这一重组过程,类似于再次经历情景记忆所记录的情景一样。他在1983年说:“回忆过去是精神上的时光旅行,是一种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的重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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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马的基本路线,DG:海马齿状回,Sub:海马下托区,EC:内嗅皮质。

这些记忆信号许多都来自海马体和周围的区域,这表明,海马体是大脑的图书管理员,负责接收由颞叶处理的信息,然后分类、索引、将其归类为情景记忆。就像图书管理员可能会根据主题或作者来分门别类一样,海马体也能识别记忆之间的共同特征。它可以利用类推或熟悉度,例如将所有的博物馆参观的记忆集中在一个地方。于是,这些共性被海马体用来将情景记忆的组成部分连接起来,以备将来再次检索。

发作源头在大脑深层管控记忆部分的癫痫患者更容易触发“既视感”,这并不是巧合。这样,颞叶癫痫对情景记忆的影响比语义记忆更大也不是什么惊人的事实了。我自己的癫痫发作源在颞叶,这是一个位于耳后的大脑皮质区,主要负责处理传入的感觉信息。

在《既视感的体验》(The Déjà Vu Experience)一书中,艾伦·S·布朗(Alan S Blan)教授为“既视感”提供了30种不同的解释。根据他的说法,任何一个人都完全有可能触发一段记忆幻觉的经历。布朗还写道,除了像癫痫这样的生理机能障碍,压力或疲劳也可能会导致“既视感”的发生。

我的“似曾相识”经历始于大脑手术后的漫长的康复期,这段时间我几乎完全是在室内度过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进进出出,大部分的日常活动是麻醉在鸦片类药物下、睡觉和看老电影。由于疲劳、过量的感官信息或几乎到昏迷状态放松,在这个恢复中的恍惚状态下,我更容易受到记忆幻觉的影响。但我的情况显然是不寻常的。

布朗同时也是所谓的“分裂知觉理论”(the divided perception theory)的支持者。爱德华·布拉德福德·泰齐纳博士(Edward Bradford Titchener)在上世纪30年代首次阐述了这一观点。知觉分裂出现在大脑对周围环境的关注不够的时间段。泰齐纳使用了一个案例,一个人在被商店橱窗展示分心之前,正准备穿过繁忙的街道。“当你过马路的时候,”他写道,“你会想,‘为什么?我刚刚过了这条街啊。’你的神经系统已经将一段整体的经历分割成两个阶段,而后者似乎是以前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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颞叶位于顶叶边缘的韦尼克区,和语言尤其是语言的理解,有重要的关系。而布洛卡区和语言的产生有很大的关联,该部分脑的损伤可导致失语症。

很多上世纪的学者同样认为,知觉分裂是“既视感”的一个合理的触发方式。另一个常见的解释是一位在波士顿退伍军人医院工作的医生提供的。1963年,罗伯特·伊弗隆(Robert Efron)提出,”似曾相识”可能是由某种“进程错误”引发的:他认为,大脑负责通过颞叶吸收事件,之后再给它们添加某种时间标记,以确定它们发生的时间。

伊弗隆认为,“既视感”是由大脑收到事件与添加时间标记之间产生延迟而出现的:如果这个过程花了太长时间,大脑会认为刚刚吸收的个事件之前已经发生了。

不过,艾伦·布朗和克里斯·莫林一致认为,海马体通过交叉引用(cross-refering)的方式,按照熟悉程度来索引记忆才是更有可能的原因。

布朗说:“我的观点是,每一次癫痫发作前的‘既视感’经历都是由大脑中负责处理熟悉度评估的区域自发活动引发的。”他说,自发活动很可能发生在在海马体周围的区域,而且很可能是在大脑的右侧,就在我脑袋上柠檬形孔洞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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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克大学的心理与神经科学部,艾伦·布朗和伊丽莎白·马什(Elizabeth Marsh)设计了一个实验来测试布朗的理论,即“既视感”是在海马体是对记忆进行分组的时候产生的某种错误引起的。在实验开始时,他们为来自马什和布朗的大学(达拉斯的杜克大学和南卫理公会大学)的学生们快速地展示了这两个校园内,包括宿舍、图书馆、教室在内的一些地点的照片。

一周后,学生们被展示了同样的照片,这一次,他们将新图片插入到照片中。当被问及是否去过照片中的所有位置时,一部分学生回答“是”——即使这张照片是对方的校园,他们从未踏足。许多大学的建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因此,通过成功地播下了让学生们困惑不已的种子,布朗和马什得出结论,一段经历的元素,即便是一个图像,足以让大脑唤起熟悉的记忆。

2006年,克里斯·莫林和他在利兹大学的同事阿奇拉·奥康纳(Akira O’Connor)博士已经在实验室环境中重新创造了“似曾相识”体验。他们本次实验的目的是,通过探究大脑标记某段经历与之后进行的、用于判定是否有相同过往经历的感官检查行为之间的不同,以得到更多关于记忆检索过程的信息。

莫林认为,“既视感”是由“对熟悉度短时间内的过度解读造成的,恐慌或压力催生了这个过程,并引发了另一种感觉”。他说:“你的大脑中有一个非常兴奋的部分,它为了寻找熟悉感,一直在扫描周围的环境。”他说,“在‘似曾相识’的经历中还会发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这意味着后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这些信息会告诉你:‘这并不是你熟悉的。”

莫林的结论是,大脑运作着一种检索记忆的“光谱“,涉及的范围从完全成功解读的视觉记忆的一种极端状态,到另一个完全、永久的记忆幻觉的另一种极端状态。在某种程度上,“既视感”既不像“似曾经历感”那样严重,也不像大脑本应运作的状态那样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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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记忆:颞叶癫痫导致患者无从知晓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以前从未发生过

莫林还指出,在颞叶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种调节记忆过程的机制。一旦这里出现问题——就像我的颞叶癫痫所引起的——会让患者没有任何的退路,让他们无从知晓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以前从未发生过,非常有效地将他们困在一个莫比乌斯(Moebius)的环形记忆中。

但是,为什么平常一直健康的人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布朗认为,在健康的人身上,“似曾相识”状况每年最多只发生几次,但是也因环境因素的刺激而发生。他说:“在室内的时候,和朋友一起休闲娱乐或是纯粹放松的活动时,更有可能产生幻觉记忆;伴随着幻觉的常常是疲劳或压力。”他说,“既视感”的持续时间相对较短(10到30秒),而且在晚上比在早上和周末的发作频次都要高。

一些研究人员认为,记忆梦的能力和产生“既视感”的可能性之间存在联系。布朗在他的研究中指出,尽管在女性和男性中,“既视感”的发生几率是对等的,但在年轻人中更普遍,旅游经验丰富、收入更高、政治和社会愿景更倾向于自由主义的群体发作的几率更高。

“对这样的现象,还是有一些合理解释的,”他告诉我,“旅行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有可能产生奇异熟悉感的新环境。”有自由信仰的人可能更愿意承认不同寻常的精神体验的存在,并愿意弄明白这些体验是如何产生的。一个保守的心态更有可能会因为怕被周围人认为精神状态不稳定而避免承认自己有奇怪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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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问题是一个谜,因为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记忆通常会变得更加古怪,而不是相反。我想,也许因为年轻人对经历更开放,更容易接触到不同寻常的精神事件。”

对“似曾相识”的第一个全面研究是在1940年代由纽约一个叫莫顿·利兹(Morton Leeds)的大学生发起的。利兹写了一本非常详细的日记专门记录他频繁的记忆幻觉经历,在一年的时间里记录了144段。他写道,其中一段“非常强烈,几乎让我恶心”。

从最近的癫痫发作经历来看,我也经历了一些类似的事。重复的既视感所带来的震荡必然导致了某种精神上的痛感,这种痛感会导致你产生想要呕吐的心理暗示。梦境的画面突然打断实际的想法。正在进行的对话就像之前发生过一样。就连像泡杯茶或者读报纸头条这样枯燥无聊的琐事有些时候都“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就像我闪进了一本相簿,而这本相簿中只有永无止境的重复场景。

有些记忆幻觉比其他的更容易被忽略。为了寻找导致“既视感”的原因走近这些幻觉,就意味着我要为了自己顽固的记忆幻觉找到一种解决方案,而不断经历这些幻觉,是我生活中最难忍受的部分。

在完成这篇文章之前的一晚,我的癫痫又一次发作。我显然一直想着交稿期限,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记忆——在某个之前的时刻,我已坐下来写下了这些结尾的句子;第二天,当我恢复了镇静,读完了那篇“已完成的文章”时,除了空白什么也没有。这是另一个错觉。现在我真的要敲下结尾了。借用一个著名的语法错句,这似曾相识的一切又重演了一次(like déjà vu all over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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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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