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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马车颠颠簸簸,已在茫茫黑暗中行进了一百多年。车夫一言不发,看不清面容,静坐着。与其说他注视着前方,不如说仅仅脚前一巴掌大的地方。马车上载着不同肤色、不同方言的十多名客人,像待宰的牲畜,被运向莫名的远方。
“到底要去向哪里?”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们已启程一个多世纪了,我的任务只是赶车收费而已。”车夫嘟囔道。
“至少应告诉我们一个地名吧,虽然你未必去过。”
“那问问赶路的马儿吧,它们或许知道!”车夫揶揄。
马儿或许知道。茫茫黑暗或许知道。前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丁点儿车辙都见不到。客人们开始不耐烦地一路埋怨天气,埋怨颠簸的马车,埋怨偷懒的马儿,埋怨无知的车夫。但他们虽然相互埋怨交流着,却好像压根儿听不懂彼此的方言,只是徒劳迷惘地比划着。我突然想起来,他们(包括我)都压根儿从未抱怨过自己搭这趟车的缘由。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恰恰会赶上这趟马车,没有人说明。
黑暗里,客人们无法彼此打量清对方,只有耳旁微弱的呼吸如蝴蝶的翅膀闪动着,会感到黑暗迫近面庞时的一丝温暖(我有面庞吗?一百多年了,我已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恐且镜子里除了黑暗的影子还是影子)。
“夜色多美啊,我的怀里至少还有夜色,但多么令人厌倦的夜色啊!”
“我的孩子们一定会记起,他们的父辈(如我们)在探索一项多么宏伟的事业啊。至少我们已出发一百多年了,没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还有这瓶百年香槟,我们爱情的见证者。除了有关爱的回忆,我找不到任何待在这鬼地方的理由了!”
“至少黑暗可以抚慰我们,给沉睡者一个体面的借口。不然又能怎样!”
“前方是否有猎物,至少可以一边狩猎,一边打发这漫漫旅程!”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车夫冷若冰霜,心如磐石,依旧一言不发。
”你至少应该编个乌有之乡一类的目的地吧,你毕竟有经验。“
”我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前就曾想过,应该到达目的地了,但前方除了黑暗还是茫茫黑暗。”车夫慢吞吞地自言自语。
黑暗说:我是太阳,你是星星,你应该永远待在我的怀里。
黑暗说:你太弱小,我太苍老,你永远不需要长大。
那么,所谓光明必定是黑暗的幻象了。尼采曾在永恒回归的途中踌躇不前,却把骰子掷向虚无中狂怒暴躁、啼哭不止的婴儿。因为黑暗除了仅仅可用作点燃黑暗的燃料外,只是废料一堆。在某一刻,它仿佛一个赌注,被孤注一掷抛出黑暗之外的赌注。只是这一刻,黑暗才交出了它缄口不言的权利,像噩耗一样传开。
这架马车颠颠簸簸,在茫茫黑暗里行进了一个多世纪。是时候了,我纵身一跃,跃入无边的茫茫之中。
在这一刻,我又回归到我的自由中。像黑暗一样自由又美丽,没有任何人能说得清缘由。
作者简历:薛振海,男,1970年生,现居太原。在《诗刊》、《诗选刊》、《诗潮》、《青年文学》、《山西文学》、《黄河》等杂志发诗200多首。已出版诗集《黄昏的练习曲》、《爬行者》。自印诗集《出售黑暗的人》、《火山灰旁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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