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之歌：海妖塞壬与古希腊神话中的幽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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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希腊、古罗马神话乃至于北欧传说中，海妖塞壬（Siren）是穿越阴阳、沟通冥界、执掌歌喉的精灵之神，具有强烈的神秘特征。

塞壬

在西西里岛等地的石崖之上，塞壬之歌充满魅惑，使得多少水手和英雄流连忘返、客死异乡。航海的时光无聊寂寞。夏日蝉鸣、昏昏欲睡，遭遇塞壬歌喉，吹奏竹笛，船队陷入痴迷。一旦被塞壬之歌彻底迷惑心智，失魂落魄，无论多么雄伟的船队都会堕入覆灭境地。

海妖塞壬（别名阿刻罗伊得斯）的故事充斥于文学和历史作品之中，形象不断演化生成，逐步成为一个固定的文学意象。从古希腊著名史诗《奥德赛》、到哲学家柏拉图《会饮》（Symposium）、《斐德若》（Phaedrus） 、《克拉提洛斯》（Craty-lus） 和《理想国》（Ｒepublic）、苏格拉底多个著作乃至于托名为赫西俄德的《名媛录》，都描绘了塞壬的美丽、魅惑、恐怖和奇幻。

塞壬铜版画

在文学和传说的世界里，普遍认为塞壬是海岛上靠动听歌声诱惑水手致死的女精灵。塞壬具有举世无双的音乐天赋，歌声具有可以穿透一切的障碍，使被诱惑者的激情能够击碎比铁链和桅杆还坚硬的东西。文学同样具有魔性，古希腊人还常把天才诗人称作塞壬。

塞壬不仅是徘徊于河海之间的精灵，可以沟通阴阳两界，也是具有预测能力的神灵。在古希腊民间传说中，塞壬一般是女性，人首鸟身，妖娆异常，美艳不可方物。随着神话的向外传播和变异，塞壬一度又演变为人面鱼身、鸟首人身。

诱惑船员的塞壬

塞壬还是美人鱼形象的源头。一般来说，美女身与鸟翅鸟尾鸟腿的组合，往往展开双翼、挥动尾巴，飞翔在大海上，拥有天籁般的歌喉，歌声犹如魔音，婉转清澈，闻者失神，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船员们则成为塞壬的腹中餐。有文学作品如此描述塞壬之歌：

遥远的海面上有一岛屿，石崖边居住着唱魔歌的海妖塞壬三姐妹。半人半鸟的塞壬姐妹们坐在一片花丛里，唱着蛊惑人心的歌，甜美的歌声把过往的船只引向该岛，然后撞上礁石船毁人亡。过往的海员和船只都受到迷惑走向毁灭，无一幸免。

塞壬或许起源于埃及的“灵魂鸟”，接近于死亡精灵，与克尔（Ker）、哈尔皮（Harpy）和斯芬克斯（Sphinx）等怪物类似。在一些历史记载中，塞壬是冥界的引路人。塞壬曾经服侍冥后珀尔塞福涅，由于未能忠于职守，被罚为怪物。而鸟体女妖与勾魂使者，在神话中则是同源的。

塞壬之歌

根据托名为赫西俄德《名媛录》的记载，塞壬的数目分别为三到四个，各有名姓。她们是埃托利亚地区的河神阿刻罗俄斯（Achelous）与当地女英雄所生的女儿们，冒犯了缪斯之神，于是生出翅膀，飞到第勒尼安海的一座岛屿上，接受惩罚。在海岸线附近游弋，有时会变幻为美人鱼，用自己的音乐天赋吸引过往的水手使他们遭遇灭顶之灾。

奥德修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伊塔卡岛国王，献计攻克了顽抗十年的特洛伊。启程返乡之际，在埃埃亚岛与女神基尔克度过最后一个良宵，女神告诉奥德修斯，要谨防塞壬之歌：

她们诱惑任何到访者，谁若是不知情去接近她们，倾听她们的歌声，就休想返回家园，看妻儿们在身边欢悦，而塞壬们坐在草坪上，用清亮的歌声迷惑他，周围白骨成堆，还有干瘪的人皮。

你可以从那里航过，但需把蜂蜡柔软，塞住同伴们的耳朵，不让他们任何人听见歌声 ；你自己如果想听歌唱，可以叫同伴们让你站立，把手脚绑在快船桅杆的支架上，用绳索牢牢绑紧，这样你便可聆听欣赏塞壬们的歌声。如果你恳求、命令他们为你解绳索，他们要更牢固地用绳索把你绑紧。

鸟头塞壬

塞壬之歌是一种身在异乡的诱惑和沉沦。自信的奥德修斯返航路过塞壬岛之时，下令水手们用蜂蜡塞住耳朵，采取捆绑自己的办法，顺利通过了海域，塞壬大女儿帕神泊（Parthenope）见魅惑之歌的诱惑竟然无效，愤而投海自尽。无独有偶，英国历史学家布拉德福德在埃克斯穆尔号服役期间，记载了听到塞壬之歌的情景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她们的歌声，只闻到低沉而渺远的声音，可以说是一种让人忆起波涛和海风的自然之声。但这声音绝非无生命的，它有一种人性的挑逗与撩拨。

塞壬想象图

总而言之，塞人之歌是希腊神话、民间传说和文学作品三重塑造的结果。上古时期出海活动频繁，常有杳无音讯甚至抛弃家业者，突发疾病者也很多。民间社会便出现了塞壬诱惑水手、魔力之歌使人失神的故事，荷马史诗的来源应该就是源于民间传说。由于特殊的社会环境和家庭伦理，包括性诱惑在内的破坏性，塞壬形象逐渐妖魔化，劫持灵魂、迷惑心智乃至于致人死亡。

塞壬三姐妹

通讯工具、航海技术和船队团体的发展，航线相对固定化，人类对于远航的恐怖减少，塞壬之歌的奇幻色彩渐渐褪去。从公元前5世纪起，塞壬的功能发生了变化，逐渐从死亡天使和护墓的辟邪怪物转变成温和的哀悼者、抚慰者和挽歌歌唱者，从现实海域走向冥界幽灵。现代艺术家、作家和历史学家们，则时常将塞壬看作天才和奇幻的象征。塞壬穿越古今，那个充满魅惑的精灵，走入幽冥，却仍旧不断被演绎、书写和建构。

遭遇塞壬

参考文献：

王以欣：《塞壬的起源、形象与功能》，《古代文明》，2019年第2期。

李向利：《苏格拉底与塞壬传说》，《安徽大学学报》，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