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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末年,天下大乱。
方化羽,陈州人,耕读世家,祖父在开成年间曾官至尚书右丞。不过到方化羽父亲这一辈时,家道已经中落,虽然秉持读圣贤书考功名的家训,无奈天下战乱动荡不安,只能守着祖业勉强度日。
黄巢义军攻占陈州时,为避战祸,方化羽携妻儿老小一路逃到蒙山。蒙山绵延百里,荒林野草遍地,层峦叠嶂,烟腾雾漫,不见边际。
方化羽寻到一处山神庙,将老小安顿下来。进山林找些野果,猎些野物果腹。不久另辟背山平地处,搭建木屋,开垦山地,种上庄稼,聊以度日。
转眼快到冬天,方化羽为全家度冬上山寻觅食物。这一天,他爬到前面一座山峰,在一处野林里看到一只红毛野兔,于是搭箭便射,却射在别处,红兔窜出野林, 朝山顶逃去……
方化羽哪里肯放,一路手脚攀爬,狂追不舍。终于攀到封顶,看到那红毛兔蹲在石头沿,却很奇怪的背对着方化羽。
方化羽这才仔细看清这红兔皮毛鲜丽,世上少见。于是心里顿生恻隐之情,放下弓箭,轻轻走近打算用手捉。
屏气凝神走上前,正要弯腰的时候,那红兔却转过身来,脸上似乎露出笑来。方化羽大吃一惊,天底下竟有兔子会笑,不觉得脚下一滑,身子惯性猛的向前冲去。前方竟是突出悬空的山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朝着万丈谷底坠落下去……
睁开眼时,方化羽看到一张含笑的脸,是一位穿着红衣十七八岁的女子,观看四周,房间虽不堂皇,却很雅致,像个官宦人家。
方化羽起身摸摸身上,感觉不像做梦。问道:姑娘,这是哪里?
红衣女子道:这是凤凰谷。我在谷溪中取水时,看到公子倒在水边……
方化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已经不在,换上了新衣,不好意思道:有劳姑娘搭救,我家中有亲人等我。说着起身要走。
红衣姑娘拦住道:天色已晚,山路艰险,不妨留宿一晚,明早再走不迟。
正说着,一模样伶俐的丫鬟走了进来:小姐,饭已备好。
红衣姑娘邀着方化羽一同前去,方化羽这一天也真是饥渴难耐,就不再推辞。
宾主坐定,只有红衣女子和方化羽二人,满桌菜肴,竟是青青绿绿,毫无荤腥。方化羽心生困惑,但腹中也真是饥饿,便顾不得的吃起来,竟也异常美味。
红衣女子问道:公子为什么会来到这山上呢?
林化羽:姑娘在谷中久了,如今天下处处刀剑,难有一处安宁,我是避难到此,为找些吃食,才落入谷底。
红衣姑娘:公子可将家人安顿在这凤凰谷,安稳一世……
方化羽:我在那山下也挺好,不敢再叨扰。大丈夫志在社稷,待天下安定,我还要考去功名。
红衣姑娘含笑道:功名不过如天上浮云,骗骗天下自欺欺人的俗人罢了。凤凰谷是先人所传,有广厦百间,溪水底珍宝万千,属我一人所有。你我有缘相聚再此,不如你将家人安顿在这里,清平度过此生。
方化羽低头沉思,喃喃自语道:人在谷底,心在尘世,还是放不下……
红衣姑娘笑而不语,吩咐左右领方化羽回房休息。
次日清早,方化羽归心似箭,准备启程。红衣姑娘问道:公子当真不留凤凰谷吗?方化羽沉默以对。
红衣姑娘道:也罢,你我缘尽,愿你尘世安好。
说着将衣袖朝方化羽脸上,轻轻一拂,方化羽赶紧闭眼,只听见耳边呼呼生风,待睁开眼时却已回到当初失足的崖石上了。
方化羽大为惊奇,环顾四周,空空如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赶忙往山下家中赶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安顿家人的木屋。
情急中悲痛大哭起来。一个樵夫模样的人路过,问他为何这么悲痛。方化羽将离开家人昨日打猎,坠入凤凰谷的事说给樵夫听。
樵夫瞠目结舌:我在这蒙山一辈子也没听说过凤凰谷!也没见过山中有你说的人家。
方化羽急忙问:如今黄巢乱军平定了吗?现在是什么年号?
樵夫大笑:你是糊涂了吧。黄巢军乱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是大宋朝,今年是雍熙三年啊。
方化羽神情木然,心中一片空荡,仰头看着密林遮挡的天空,日光倾泻,似乎还是来时的模样。
“凤凰谷一梦百年,前后难回,物是人非事事可休矣。”方化羽仰天大笑,疯疯癫癫向前走去,之后世上再没有见过其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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