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奖得主、TEX发明者提前退休的原因是要专心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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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作者是中国农大的陈奎孚教授，获得他的授权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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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院士是不退休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可以“指导”博士，“主持”大项目或大计划，当然院士所在单位也不想放过院士，以便用院士这杆大旗下能号令到各种资源。图灵奖比中国院士的含金量高多了，但有位叫高德纳的图灵获得者自己要提前退休，提前退休的原因竟然是要写书。要知道在中国“写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很多院士是不愿意去做的(要是做也是带一班人“编”)。

高德纳是何方神圣呢？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但是对数理科学有点感觉的研究者大概都离不开高德纳先生搞出的成果。你们写文章不用latex么？这个latex就是高德纳一个人搞出来的。现在若没有latex,地球上那些数理类科学期刊还怎么活呀？

关于latex话题，后面还会聊。我们先来看看高德纳为什么要退休。在他的斯坦福大学的主页是这样写的：

“我提早退休是因为我意识到我需要至少20年(哇！20年专心写书！要是咱这里，写这类硬科学的书能养活一家人么？–KFC)的全职工作才能完成计算机编程艺术（TAOCP），我一直将其视为一生中最重要的项目(看看图灵奖获得者一生最重要项目—写书！)。

退休教授与普通教授很像，只是您不必撰写研究计划书，无需完成基金项目，不去参加委员会会议。另外，您也不会获得报酬。

我的专职写作时间表意味着我必须成为一个隐士。保证有足够效率来完成《计算机编程艺术》的唯一方法是以“批处理模式”进行操作，在一个时间段内不间断地集中精力于一个主题，而不是我脑海里同时有若干个话题在缠斗。我无法与访客安排约会，无法参加会议，也无法或接受演讲邀请，更不能担任任何新的职责。我很高兴WWW(万维网)使我能够回答我不必(亲临现场)看到或听到的问题。”

哦！别以为高德纳真的姓高！(图林奖获得者中只有一位是中国人，这就是清华的姚期智院士) 高德纳的英文名字叫Donald Ervin Knuth(唐纳德·克努特；直到目前为止，除了姚期智和高德纳外，其他图林奖获得者名字中间都有“·”)。高德纳这个中文名来自姚储枫教授（香港城大计算机科学系主任，华裔图灵奖得主姚期智的夫人）。以“高”为姓，据Knuth自述是因其个头高大，且辅音G和K读音接近；“德纳”则与“Donald”相谐，且在中文里含体面高贵之义。其时（1977年）高德纳携夫人及儿女John和与Jen正准备访问中国大陆——姚储枫给孩子也分别起了“高小强”、“高小珍”的名字。

高德纳1938年1月10日生于威斯康辛州密歇根湖畔的密尔沃基(Milwaukee)。高德纳的父亲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有研究生学历，当过小学和中学教师。受父亲影响，高德纳从小喜欢学习和音乐，并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才能。高德纳上8年级时，当地的Ziegler糖果厂为了促销其称为Giant Bar的一种棒棒糖，在学校中搞了一个比赛，看谁能用Ziegler’ s Giant Bar中的字母排列组合出最多的单词。高德纳假装胃疼，在家里呆了两个星期，利用一部大字典，得出了4500个单词，比裁判掌握的2 000个单词多出一倍多，一举为他所在的班夺得冠军，赢得一台电视机和每人一块Giant Bar，而高德纳本人则赢得一付雪橇。

高德纳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很优异(不是优秀)。1956年，高德纳以各科平均97.5的创纪录的高分从密尔沃基路德兰高级中学毕业，进入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开思理工学院(Cas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现在叫凯斯西储大学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攻读物理。

那时没有计算机专业，但大学一年级暑假高德纳接触到一台IBM650，引起高德纳极大的好奇与兴趣，他接连好几天彻夜不眠地呆在机房，观察它的工作，钻研使用手册，探究计算机的奥秘。一年以后，他终于改学数学，与计算机结缘。他的第一个计算机应用程序也是在650计算机上实现的：他为他所在的校篮球队(高德纳人高马大，也喜爱运动，娱乐)设计了一个复杂的公式，根据球员在每场比赛中的得分、助攻、抢断、篮板球、盖帽等多项统计数字对球员进行综合评估。球队教练根据高德纳的程序挑选和使用球员，使凯斯理工学院在1960年赢得了联赛冠军。

1960年，高德纳在凯思理工学院毕业，不但被授予学士学位，还被破例同时授予硕士学位。之后他进入加州理工学院研究生院，1963年获得博士学位，留校工作至1968年，然后转入斯坦福大学任教。

在斯坦福任教初期，高德纳机会写《计算机程序设计的艺术》系列，计划出七卷，第一卷《基本算法》于1968年出版，第二卷《半数字化算法》于1969年出版，第三卷《排序与搜索》于1973年出版。此后高德纳暂停了写作，理由是现有的计算机排版软件效果太差，破坏了这套书的美。于是他搁置手头的重要工作，费时10年专研排版美学打造TEX系统。在这十年间高德纳杂七杂八也就有十一二篇文章。这就是斯坦福，能允许高德纳这样“混日子”(不过1974年高德纳因算法分析、程序设计语言的设计、程序设计获得了图灵奖)，但效果是炼出了“屠龙剑”。十年之后TEX这个屠龙剑出炉，自此之后一统数理学科出版江湖。

细心的人可能注意到TEX的版本号不是自然数列，也不是年份，而是从3开始，不断地逼近圆周率（3.14，3.141…目前最新版本是3.）。这是编程艺术家高德纳的宣告：我这个东西，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改进了，最多只能小修小补，使其趋近完美。他还专门设立了奖金：谁发现TEX的一个错误，就付他2.56美元，第二个错误5.12美元，第三个10.24美元…以此类推。我们都知道，传说某个国王就因为这种指数游戏失去了江山，高德纳作为算法大师，更清楚指数增长的可怕性。然而他却敢立此重赏，结果直到今天，他也没有为此付出多少钱，寥寥几位获奖者都将有他签名的支票当作文物珍藏，并未打算去银行兑现。可见TEX经过了怎样的千锤百炼。

1992年(54岁)，高​为潜心写作TAOCP从斯坦福提前退休，同时停用电子邮箱(他自1975年就开始玩电邮)。2008年，TAOCP前三卷出版30年后，第四卷在高粉的千呼万唤中终于面世，此际的高德纳已然是满头白发。对计算机科学的倾心热爱，使他为这部作品耗费了毕生心血：从及冠之年直至古稀老人。

第五卷、第六卷和第七卷仍在进行中，不过就是这已出版的前四卷已被《美国科学家》杂志列为20世纪最重要的12本物理科学类专著之一，与爱因斯坦《相对论》、狄拉克《量子力学》、理查·费曼《量子电动力学》等经典比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