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边陲日记）单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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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1970年入伍的山东菏泽老班长赛序献正在进行发报训练。

新的一年开始了，收信中队恢复了发报、抄报业务训练，不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大家都来到食堂边上的一间破屋子里，屋子很陈旧，也很简陋，几张长条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能摆放自动发报机的桌子，我们姑且把这里称作是教室吧。802团的训练条件比808团和卧龙谷都差，也许就是这样的环境才最锻炼人。

教室里除了发报声就是齐刷刷的抄报声，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调皮捣蛋，大家都一门心思的训练业务。听说，中队马上就要进行各项业务考核，选出成绩优秀的去单边带值班。

我不明白什么是单边带？什么是双边带？请教了几个老兵都说不清楚。河北固安的徐志远说：“你管它是什么带呢？反正选上你了，就去坑道值班，选不上就在中队里出公差。”

业务训练，我比较喜欢发报，这项工作我觉得很有意思，它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指，发出美妙的韵律，而且是越发越兴奋。抄报总有一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对抄报一点兴趣都没有，快报抄不上，慢报又经常掉码。

指导员刘念臻在教室里走了一圈，他指着我的手说：“你的运笔要领掌握的不好，手指攥笔太紧，手腕发硬，抄几十组没问题，时间一长，速度一快，问题就会全都暴露出来。”

唉！这是我的老毛病，有可能是打小学写字时，基础没打好吧。我尝试着放松手指抄了几组，果真效果不错。刚刚补上抄报这一课，负责训练工作的分队长杜江，又给大家增加了难度———抄干扰报。

干扰报顾名思义，就是在抄报过程中，加入了一些音乐或歌曲之类的干扰因素，要求报务员排除这些因素影响，顺利完成抄报。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找姑子要孩子，太难了！

音乐一起，我大脑里满都是邓丽君的歌曲，什么“嘀嗒，嘀嘀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乖乖地成为精神污染的“俘虏”。

老兵许殿强说：“干扰报和快报是我们802支队通信站的传统强项，四川旺苍战友周喜星，已经连续两届，在基地通信系统大比武中夺得干扰报冠军。1983年，我们包揽了干扰报的前三名，周喜星一人独得干扰报和快报的两项冠军，何光平夺得电传打字的第一名，我们通信站囊获了基地通信大比武五个项目比赛的三项冠军，为我们802支队争得了荣誉。”

提起这些往事，参加过基地大比武的老兵们总是眉飞色舞。

▲ 图为1973年，802团无线连正在进行电台实战演练

晚饭时，分队长李港从昆明回来了，进了食堂就是一脸阶级斗争的模样，坐在饭桌上只顾闷头吃饭，与他打招呼也只是哼哈，一看便知，准是这次昆明会女友之行不顺利。原本我还想和他打听，什么时候发展我入团？看这架势，我要是问了，也是自找没趣。

天刚擦黑儿，陈子洵和刘小川从通信中队溜达过来，子洵很神秘的透露：“李港在基地和小刁在一起时被领导撞见了，按规定，干部不能和战士谈恋爱，据说基地通信站那边把今年计划给小刁的党票指标抹了。熬了五年，为的就是要得到一张党票回家好找工作，这次因为这点儿事，如果真把党票丢了，你说李港能不搓火吗？”

不管子洵的消息是打哪儿听来的，至少让我明白了，盐从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李港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转天，业务训练由李港接管，杜江和通信股的孙葆洁参谋一早就开车去了石屏，中队长熊显文说：“为了适应实战要求，今年的外出拉练，我们要出动四台电台车，分四个不同地点进行实战通信演练，这是我们802支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目前已确定的演练地点有贵州的花溪、云南的昆明和宣威，这最后一个地点，我们准备放在石屏。”

不管最后选址在哪儿？我都想亲身经历一次实战演练。一是我没有参加过野战训练，从内心想感受一下实战是什么感觉；再有就是出去转一转，至少要比在山沟里强多了。有了这些想法，我的训练热情特别旺盛。

不日，外出选址的分队长杜江回来了，他说：“外面的局势很紧张，估计中越边境又要打仗了，驻扎在建水的41师和开远的42师，还有140医院和59医院，一夜之间全部拉上去了。建水现在是空空荡荡，当兵的很少。303医院也把病房全都给腾出来了，街面上维护纠察任务的都是我们802支队特务连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没有感到任何紧张，而是一种亢奋。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南征北战》看多了，总觉得战争就像游戏一样，连长一声令下：“同志们！冲啊！”战士们纷纷越出战壕呐喊着：“冲啊！杀啊！”在排山倒海的冲锋下，敌人立刻就会土崩瓦解，缴械投降，甚至连枪都没有放，仗就结束了。我一直期待这一天，也能走向战场杀敌立功，胸挂立功奖章回到家中。

上午，中队组织了一次全面考核，我的电传成绩一般，十分钟打了267组。我们83年兵成绩最好的是叶清信，他打了430组，其他几个人均为二百多组或三百组出头。

参加过通信大比武的老兵们可真是不含糊，上了考场个个手不软，电传成绩都在600～700组，速度最快的是四川旺苍兵何光平，他十分钟打出了760组数码，而且没有改错。发报最好的是旺苍兵周喜星，他不费劲就能拍发出120码/分的电报，而且是音调平稳，点、划清晰。姜是老的辣，真是不服不行。

相比之下，我们83年兵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抄报成绩最好的是金晓伟和李伟，最高速度也就在140码，而且还保证不了全部能抄上。我发报成绩是79码/分，在83年兵里算是佼佼者，受到了队长熊显文和副队长何丘明的表扬。为此，我也是沾沾自喜。

单边带值班人员的名单，很快出来了，有我、叶清信、还有徐明传。我万万没想到，电传成绩最差的我，居然去了单边带值班。我能胜任这个岗位吗？将来会不会耽误工作？带着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找到中队长熊显文，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熊显文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让你们几个去值班。上机值班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你们都是在各方面表现突出的好同志，到了单边带多和老同志沟通，胜任值班工作绝对没问题！”

听了中队长的话，内心虽然是美滋滋的，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正像刘教员所说：“平时可以稀里马虎的，可真要是上了机值班就马虎不得。耽误了大事受处分是小，问题严重了，说不定还要丢掉吃饭的家伙呢！”

单边带到底是个啥东西？上机值班又是啥情况？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感觉没底，不免总是充满了紧张。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