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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世纪的罗马帝国面临着多重困境：国内经济萧条导致的政局不稳，帝国过于庞大开始出现分裂迹象和内战不断，蛮族尤其是日耳曼各族对帝国边境的渗透入侵。这些问题导致了3世纪罗马陷入了约50年的动乱，最终在285年戴克里先大帝结束了这个局面。

相比罗马强盛时期（特别是2世纪），帝国晚期、特别是4世纪的罗马军队在帝国内外环境的转变下被迫进行了改革，以适应新形势的变化。

357年，罗马帝国与阿拉曼人在斯特拉斯堡展开会战

从戴克里先登基开始（284年）到西罗马帝国灭亡（476年），再到东罗马帝国640年代遭遇穆斯林征服和军区制建立为止，是罗马帝国晚期军队活动的时期。作为罗马帝国末期的主要武装力量，西部的部队跟随蛮族的入侵走向灭亡。东部帝国军队则与东罗马（拜占庭）一起经历过抵御蛮族和查士丁尼一世的对外扩张期，最后在7世纪上半叶先后与萨珊波斯和穆斯林的战争中遭遇重创和被迫转型改革。

罗马帝国晚期陆军简史

由于罗马帝国3世纪的混乱，帝国的军队（公元前30年至公元284年）经历了一次重大的变革。与罗马共和国时期军队不同的是，4世纪的军队在兵源上很大程度上依赖征兵，其士兵的薪水比2世纪少得多。帝国以外的蛮族士兵可能比1-2世纪增加了不少，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会对军队的战斗表现产生不利影响。

历史学术界对4世纪罗马军队的规模分歧很大，从约40万到超过100万（即从与2世纪军队大致相同的规模到2或3倍的规模）。因为在2世纪罗马的文献对于军队的记录相对要详细得多。

罗马帝国晚期在四帝统治下，军事指挥部首次与行政总督分离开来，而在共和国时期行省的总督也是当地所有军事力量的司令。

4世纪时罗马军队结构的主要变化是建立了大型护卫部队，通常包括2-3万名训练有素的皇家近卫军（Palatini）。这些部队通常驻防帝国首都附近：（东部是君士坦丁堡，西部是米兰），因此远离帝国边界。这些军队的主要职能是威慑篡位者，他们通常由皇帝亲自指挥。军团分成更小的单位，规模相当于主要部队的辅助团。步兵采用了类似骑兵更具保护性的防护装备。

西西里的罗马马赛克壁画，描绘的罗马帝国晚期骑兵

与罗马共和国时期相比，帝国晚期骑兵的作用似乎没有得到很大提高。证据表明，骑兵在整个军队人数中所占的比例与2世纪相当，其战术作用和作用基本一致。然而，罗马军队的骑兵被赋予了更多的专业单位，如超重型突击骑兵（全覆装甲骑兵与重装骑兵）和弓骑兵。在4世纪后期，帝国骑兵因在三次大战中糟糕表现名誉扫地。相比之下，步兵则保持了一贯的声誉。

3-4世纪罗马帝国将许多边境堡垒进行了升级，使他们更具防御能力，还新建了诸多新型堡垒。对这一趋势引发了一场持续的辩论：即军队是采取纵深防御战略，还是继续采取与早期一样的“前沿防御”姿态。帝国后期军队防御态势仍采取前沿防御战略，如堡垒的前沿位置、频繁的越境行动以及与之结盟的野蛮部落的外部缓冲区。

位于今天伊朗设拉子的石雕，描绘罗马皇帝瓦勒良被波斯皇帝沙普尔一世俘虏后下跪

无论采取何种防御策略，它在防止蛮族侵方面显然不如1世纪和2世纪成功。这可能是由于此时的蛮族更加强大，或是由于在帝国内部保留更好的军队早就的，如此使边境部队得不到足够的支持。

军队结构与军团种类

4世纪后期的军队包括三种类型的军队：

（a）帝国护卫军。通常位于帝国首都附近（西部是米兰，东部是君士坦丁堡），但通常伴随着皇帝进行竞选活动。

（b）教区野战军。基于基督教管区的战略区域，在边境和其附近。

（c）边防军。

公元400年的罗马帝国教区和行省，教区基本平行于当地管区

帝国护卫队战区野战军通常都被定义为机动野战军。这是因为与边防部队不同，他们的行动并不局限于一个行省。但他们的战略角色却大不相同。护卫军的主要作用可能是提供皇帝对篡夺者的终极保护：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存在会防止许多潜在的对手，护卫军往往足以轻松打败叛乱者。他们的次要任务是在对外战争等重大战役中保护皇帝，或击退蛮族的大规模入侵。教区野战军则需要在重大行动中支持其教区的边防部队。

另外，罗马帝国末期陆军的军团有如下划分：

帝国近卫军精英团

皇家近卫军精英团（Scholae）：4世纪初开始成为罗马帝国晚期最精锐的军团，整个帝国一共有12个近卫军精英团（东帝国7个，西帝国5个）。这些皇家护卫骑兵团的总兵力约为6000人，是2世纪时近卫军团人数的3倍。

精英团的绝大多数骑兵团是传统骑兵，装备类似于罗共和国的盔甲，因为外观被成为“盾牌人”称号，覆盖着护甲（“盔甲”或“马具”）。其军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武士，最终目标是保护皇帝的安全。

罗马晚期士兵重现

野战军：分为高级野战军部队（Palatini/帕拉蒂尼）与普通野战军部队（Comitatenses/科米塔特恩斯）。前者帕拉蒂尼是相对更加强大的野战部队，也属于帝国近卫军系统。后者科米塔特恩斯则承袭了罗马帝国传统的军团力量，是晚期罗马的野战军主力。

边防军（Limitanei）：边疆省的军事区或“河岸上的士兵”（主要来自莱茵河和多瑙河），是第3世纪末和第3世纪初重组后的罗马晚期和拜占庭早期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四世纪。边防军不同于科米塔特恩斯、帕拉蒂尼和近卫军，他们在罗马帝国边界驻守防御工事，通常不会在远离防御工事的地方作战。

此外，罗马晚期的军团中还拥有专业军团（例如重装骑兵团、弓弩骑兵部队和弓箭手部队等），还有个人供养支付的部队Bucellarii和异族同盟军（Foederati）。

士兵等级与供养

在等级金字塔的底部是普通士兵：步兵和骑兵。与2世纪的士兵不同，罗马帝国4世纪士兵的食物和装备并没有从他的薪水中扣除（津贴），而是免费提供的。这是因为戴克里先政府用劣质的第纳里乌斯银币，这些支付津贴的价值远远低于2世纪。第纳里乌斯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继续贬值，在4世纪中叶停止了定期支付。

极度保值的索利都斯金币成为了士兵支付的主要货币

在支付系统破产后，帝国士兵唯一可观的可支配收入来自捐赠者（Donativa），即皇帝定期发放的现金奖金，因为这些奖金是用索利都斯金币（几乎从未贬值）或纯银支付的。每个奥古斯都统治时期每五年定期捐赠5枚索利都斯金币（即每年一枚索利多金币）。此外，在新奥古斯都登基时，还支付了5枚金币和1磅银币（价值4枚索利都斯金币，共计9枚金币）。

在公元284年至395年间统治西部帝国的12年奥古斯都，平均统治期约9年。因此，入伍捐赠平均每年大约1索利多金币。这样已故士兵的可支配收入平均每年有至少2索利多金币。史学家猜测，每个奥古斯都支付了入伍奖金和/或每个凯撒支付了奖金。有记录的两枚金币的收入仅为2世纪军团可支配收入的四分之一（相当于约8枚索利多金币）。士兵的退伍奖金（包括一块更小的土地）也微不足道，只相当于2世纪罗马士兵的十分之一。

由于罗马帝国经济的萧条，士兵们也不得不需要忍受比前辈们低得多的待遇，维持基本的生计。

不过高阶的官兵待遇还是非常可观的，他们的薪酬会更有吸引力。薪酬金字塔的顶端是帝国近卫军的精锐骑兵团。接下来是帕拉蒂尼兵团（高级野战部队），第三高是科米塔特内斯（普通野战部队），最后是利米塔尼（边防军）。

帝国兵源与征兵

罗马进入到元首制的帝国时期后，兵力的主要来源由过去的强制征兵为主，变为更多以志愿入伍，也就是从征兵制转向募兵制。但征兵制并未完全取消，一旦国家进入紧急情况则会启动强制征兵。到了帝国晚期烽火连天时，强制征兵反而变成了家常便饭。

罗马士兵

义务兵役来源于两方面：军人家庭的孩子需要世代入伍，另外普通农民需要用兵役抵扣土地税。不过这项政策有很大的缺点，因为帝国百分之20的人口在城镇，因此城镇人口无需服兵役。此外在罗马进入到帝国时期官员们无需入伍，奴隶也不被允许参军，就连诸如面包师和旅店老板这些职业都可以免除兵役。这些都限制了兵源数量，在个别紧急状态下帝国会放宽征兵范围（例如405-406年哥特王拉达盖苏入侵意大利）。

准新兵必须接受检查才能入伍，起初的新兵年龄必须在20-25岁之间。这一规定在4世纪后期放宽到19-35岁。新兵必须身体健康，并满足传统的最低身高要求6罗马尺（178厘米）。不过到了367年，标准减少到5罗马尺和3罗马掌（170厘米）。而在帝国最末期（约公元400年），甚至170厘米的身高要求可能已经放宽。

一旦新兵被正式应征就被标记在手臂上，可能是一个纹身或标志，以便于在他试图逃跑时识别。之后，新兵会被发给一张识别盘（戴在脖子上）和一份入伍证明。然后他被分配到一个部队。在4世纪最低服役年限为20年（个别部队中为24年）。

描绘罗马军团进攻

帝国末期的征兵要求即便放宽仍旧难以满足需求，而很多人则为了避免兵役选择自残身体（如切掉自己手指）。为了惩罚这些逃兵役者，帝国不得不颁发法律组织，一旦涉嫌故意逃脱就可能被火刑烧死。但帝国仍旧无法彻底解决征兵难的困扰。

蛮族士兵与辅助军团

罗马人将所有非本国人称作“Barbari”（复数Barbarians），后来演变为指代蛮族的名词。这个词汇来自于希腊语，意为喋喋不休，实际上是表现异族听不懂本国语言的样子。最初招募蛮族是为了帝国的辅助军团“Auxilia”，因为身份的原因蛮族并不被允许进入罗马公民才能参加的军团。

不过到了4世纪，由于罗马本土公民的人数和质量下降，帝国越来越依赖蛮族为主的辅助部队。蛮族与罗马人的佣兵方式不同，自奥古斯都（屋大维）时代开始，他们以加入军队来换取在帝国境内生活的资格。

描绘帕拉蒂尼军团保护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左一）的雕塑，长发佩戴项链的很可能是蛮族士兵

后续在境内出生的新一代蛮族逐渐进入到了原本只有罗马人参加的军团，譬如帕拉蒂尼高级野战军。到了4世纪，罗马境内特别是西部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蛮族军事定居点。蛮族身份的高级军官遍布帝国的部队中。这些变化也导致了西帝国后来被蛮族所吞灭。

目前的研究表明，帝国在4世纪的新兵中40%为蛮族成分，辅助兵团在总兵力中占据大约6成规模。这些蛮族从名字上看75%为日耳曼人，包括了：法兰克人、萨克逊人、阿拉曼人、汪达尔人和哥特人等。其他相对较少的民族则有萨尔马提亚人、亚美尼亚人和伊比利亚人（居住在今格鲁吉亚而非今伊比利亚半岛）。

大部分蛮族士兵是主动加入罗马一方的，以换取生活在帝国的权利。也有少部分蛮族士兵来自于被罗马击败后的定期“进贡”人头，或者躲避部落之间冲突而入伙的。

武器装备

公元前55年到400年，罗马士兵的装备演变

4世纪步兵的基本装备与2世纪基本相同：金属盔甲、金属头盔、盾牌和剑。3世纪发生了一些变化。趋势包括采用较暖和的服装；消失了独特的军团装甲和武器；步兵采用了早期骑兵使用的装备；以及更多地使用称为Cataphracts的重装甲骑兵。

士兵服饰：

在1-2世纪，一个罗马士兵的衣服一般都是单衣，短袖外套，折边达到膝盖和特殊的鞋钉凉鞋（Caliga）。这种让胳膊和腿裸露的服装是在地中海气候下进化而来的，在不适合寒冷的北欧。在3世纪，这些衣服变得更加广泛，显然在地中海地区也很常见。然而，在温暖的天气里，人们可能不穿袜子和靴子而穿裤子和凉鞋。

头戴潘诺尼亚帽的罗马士兵现代重现

罗马晚期的衣服通常被高度装饰，用编织或刺绣的布条，描绘了圆形或方形面板，添加到束腰外衣和斗篷中。这些五颜六色的装饰元素通常由几何图案和风格化的植物图案组成，但也可以包括人类或动物的形象。士兵服装的一个独特部分，虽然似乎也曾被非军事官僚佩戴过，是一种圆形无边帽，被称为潘诺尼亚帽（Pileus Pannonicus）。

头盔

一直以来，罗马骑兵头盔比步兵头盔对头部侧面和后部的保护更为有效，有更宽的护颊和深的护颈。由于步兵在战斗时队形较紧，因此在这些地方不易受到攻击。在3世纪，步兵头盔倾向于采用更具保护性的原则骑兵头盔。脸颊护卫通常可以被固定在下巴上以保护脸部。

罗马帝国晚期军队的头盔

3世纪晚期，罗马头盔设计出现实质的突破。旧式罗马头盔类型是以凯尔特人的设计为基础，新的头盔来自于萨珊波斯帝国的头盔衍生。这种新型头盔的特点是由多个元素组成的头骨由一个内侧脊连接而成，被称为“脊形头盔”。

盾牌

过去罗马典型的军团盾牌，是一个凸出的矩形盾牌，在3世纪消失了。除弓箭手外，所有部队都采用大而宽的、通常呈碟形的卵形（有时为圆形）盾牌。尽管这些盾牌的形状不同，但仍被称为Scuta或Clipei。

《百官志》中记载的罗马帝国末期盾牌的样式

盾牌采用垂直木板结构、木板粘在一起，大部分内外面都涂有皮革。盾牌的边缘用缝合的生皮包扎起来，生皮在干燥时收缩，以提高结构的稳定性和强度。

刀刃

短剑（Gladius）是这一时期的主要手中武器（平均长460毫米/ 18英寸），被设计用于近距离战斗，并且是标准的步兵（军团和辅助兵）的标配武器，不过在3世纪逐步淘汰。步兵采用了斯帕塔剑（Spatha），这是一种较长的剑（平均长760mm/30英寸），在早期的几个世纪里骑兵只使用这种剑。

现代重现佩有Spatha剑的罗马骑兵

此外，4世纪著名兵书《论军事》的作者维盖提乌斯还提到过一种短刃剑，称为半斯帕塔（Semispatha）。佩剑同时，步兵还获得了一把刺矛（Hasta），它替代了短剑成为新一代近身作战的主要武器。这些趋势意味着人们更加重视“与敌人保持距离”的战斗。4世纪的罗马人墓穴中发现了短刀、单刃刀和军用腰带，在此之前则更多发现了罗马军用匕首（Pugio）。

投掷武器

4世纪的罗马铅飞镖

古罗马晚期的步兵通常携带六支铅重投掷飞镖，称为铅飞镖（由铅制成），有效射程约30米，远远超过标枪。这些飞镖被夹在盾牌的背面或箭袋里。这时期步兵的投掷能力比他们先辈们更强，罗马弓箭手继续使用弯曲的复合弓作为他们的主要武器。这是一种复杂，紧凑和强大的武器，适合骑马和脚射手一样。少数弓箭手可能装备了弩（Manuballist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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