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忆的是司马迁苏东坡…而非残害他们的权力者

历史记忆的是司马迁苏东坡…而非残害他们的权力者历史记忆的是史笔 而非迫害他们的权力者 虽说许多人认为中国是个极其同质化的国度 其地理却造就另种现实 由不同地区拼凑而成的大杂烩 每个地区各有自成一格的气候 语言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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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记忆的是司马迁苏东坡…而非残害他们的权力者

历史记忆的是史笔,而非迫害他们的权力者。

中国的板块构筑形成纵横交错的山川与记忆。印度板块从南方撞上欧亚板块,造就喜马拉雅山脉与广大的西藏高原,几乎将中国与其他地区隔绝。几座较小型的山岭成波浪状朝太平洋扩散;几条大河穿透这些山岭,从西方高地流向海岸。对行走在这些山岭与河流间的旅人而言,无论朝任何方向行走三百多公里,很难不碰上天然障碍。虽说许多人认为中国是个极其同质化的国度(拥有数千年不间断的历史,而且超过百分之九十一人口为汉族),其地理却造就另种现实:由不同地区拼凑而成的大杂烩,每个地区各有自成一格的气候、语言与历史。

中国人就像是在争夺这片大地的控制权一般,将这些山山水水涂抹成一张画布。几千年来,他们不断将思想铭刻在周遭环绕的岩石与山崖上。就这样年复一年,每一处山川河谷都有了自己的神话、传说、战役、屠杀,以及美丽感人的故事。千年来,来到这些地方的旅人会在附近山崖边刻下自己的情怀,古老的涂鸦唤起陈年往事。

有人在石上刻字无非为了自夸:我读过历史,不是一般人,既然到此一游,就要略书己见。不过也有人喜欢留下些与本地风情有关的东西,让未来旅人以一种新方式思考历史,透过石上铭文与历史对话。这种做法在现代人看来可能很奇怪,并认为唯有保持原貌、没有人工斧凿的自然景观才真实。一些中国作家确实也曾抗议过这种走到哪、刻到哪的传统。但在大多数人眼中,这算不得什么违规犯纪,反倒认为与过去对话能丰富今日。

今天武汉市上游俯瞰长江的赤壁,就是这样一处著名的打卡景点。西元二○八至二○九年冬天,这里打了场决定性的战役,交战一方是军事独裁者曹操的军队,另一方是为抵御曹军而组成的小国联盟。兵力较弱的联军最后出奇制胜,赤壁之战因此声名大噪,就跟许多西方人记忆中的“特拉法加海战”(Battle of Trafalgar)一样,是场挫败暴君侵略野心的辉煌胜利(尽管这些故事就跟其他故事一样,实际情况更为复杂)。

赤壁因为这场大战一夕成名,但直到八百年后,才因为苏东坡在一○八二年的一次造访,成了游客朝圣的宝地。苏东坡是中国极有名的诗人,也是朝廷官员。当时他因为反对独裁式的变法而被贬官,流放到赤壁附近的一处农村。某天,他与友人乘坐一叶扁舟夜游,一边饮酒,一边思考未来。游毕归来,他写了一首赋表达这次夜游的观感。同年稍晚,苏东坡重返赤壁,又写下另一首赋。

这两首赋被列为中国文学的著名作品,不仅因为文字,更因为苏东坡是位大书法家。令人惊叹的是,苏东坡亲笔写下的其中一首赋,真迹竟能历经千年沧海桑田,直到今日仍然存留,成为华人世界珍贵的艺术瑰宝。苏东坡造访赤壁之后,有人在赤壁建寺来纪念他,还盖了一座东坡亭,陈列他的书法拓本。

〈赤壁赋〉因其文字与书法而闻名,但千年来它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主要是因为所写的时空背景。苏东坡在赋里谈到那场久远的战役,表达了一个永恒的讯息:义人会抗拒专制暴君。

读到这两篇作品的读者们,会想到曹操败北,正义的一方取胜,同时也想到苏东坡因仗义执言而遭到流放。“正义终将战胜威权”这普世观念是〈赤壁赋〉的中心思想,但流亡人士的哀愁、挣扎与孤单,同样也充斥于字里行间。苏东坡虽没有直接言明,但毫不保留表达自己澎湃汹涌的感情,以及坚定不屈的意志。

在〈前赤壁赋〉中,苏东坡谈到自己的惶恐:在长江上“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他谈到夜空星宿,表明自己正面向京都,这首赋是对皇帝的恳求。

在这次扁舟夜游途中,友人对命运表示哀叹,说曹操“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而他们就像“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c但苏东坡不同意友人这种说法,说道: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对苏东坡那时代的人而言,〈赤壁赋〉的政治涵义很明确,朝廷追求不能持久的目标,就像不断流逝的长江水、不断减弱的月光;而他的价值永恒,就像江水永不枯竭、月亮不会真正消失。由于〈赤壁赋〉的批判色彩过于明显,苏东坡将一份抄本寄给一位友人时,还补上一句警告:“多难畏事……必深藏之不出也。”

历史记忆的是司马迁苏东坡…而非残害他们的权力者

赤壁赋(取自网路)

今日,赤壁是中国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游客们不会泛一叶扁舟,而是乘坐巨型邮轮来这里。有人来这是为了大啖邮轮吃到饱的自助餐,有人只因为这里是必来的知名景点。

但也有许多人来这是为了与苏东坡神交。他们遥想着被流放的苏东坡,想像着曹操当年的不可一世,想到几世纪以来无数画家画着苏东坡崖前泛舟的风采,也从苏东坡的坚忍不屈中,见到自己的反威权抗争。他们来到赤壁岬,看着仰慕苏东坡的人于十五世纪在崖壁刻下的“赤壁”两个大字,沉浸在这一切波涛汹涌的思绪中,有人默默无语,有人相互点头示意,有人轻吟几句〈赤壁赋〉。在中国,历史与道德密不可分。历代历朝史官的职责就在于裁判朝代与统治者,既要澄清事实,匡正视听,也要评论时事。因此,苏东坡以曹操为典故创作〈赤壁赋〉一事,绝非只是对一场古代战役的回想。对〈赤壁赋〉唯一可能的解读就是“藉古讽今”,对当朝皇帝的批判。宋神宗后来就像曹操一样,也以失败收场。

根据这种史观,历史既是法官也是陪审员,负责搜集证据并决定统治者的命运。如果一个朝代统治正确,获得良好评价,其统治将得以延续;但如果政府不关心百姓,疏忽政务,导致天灾人祸不断,历史将给予低落的评价,并且撤销其“天命”。这种史观导致了两种反应:循规蹈矩公正统治,希望国富民安,得到历史的祝福;抑或是镇压异议分子,让人不敢质疑你的统治权。

撰写历史这一行因此成为一门高风险行业。中国第一位伟大史家、《史记》作者司马迁,就因替一位沦为代罪羔羊的朝廷官员仗义执言,结果惹恼皇帝而受宫刑并入狱。当司马迁获释出狱后,许多人以为他宁愿自杀,也不会带着残破之身苟延残喘,因为在那个时代,遭受宫刑是一种不能忍受的羞耻。但司马迁选择活下来,因为他决心完成中国第一部历史巨作《史记》,并愿意为这神圣使命不惜一切。

想避开上述风险有个办法,那就是像苏东坡那样戴上游客的帽子,走访各处名山大泽,并且刻下自己的想法。这么做的好处不仅可以暗藏政治批判,还能探讨自然的永恒、人生的愚蠢,以及世间的动荡。

许多世纪以来,这类“记忆地点”已经遍布于中国的实体与精神景观。虽然历经入侵、异族统治、分裂,中国仍是一片记忆绵延千年不绝的大地。之所以会有这种现象,部分原因是中国的历史实体遗迹很有存在感。以西方角度来看,这就像古希腊、古罗马与欧洲文明都透过相同的文字与文化参数,移植到相当于美国大小的地理区域。想一想,如果受过教育的美国人都能通晓古希腊文、拉丁文,以及大多数现代欧洲语言,而且这些时代许多关键历史文物遗迹,例如雅典卫城(Acropolis)、古罗马竞技场(Colosseum)、沙特尔大教堂(Chartres)与奥斯威辛集中营(Auschwitz)都坐落于美国本土。不仅如此,千百年来的知名作家,从荷马到珍.奥斯汀,从莎孚到海明威,都生活在同样的土地上,都曾经造访这些地点,将他们的想法铭刻在石头上。

这种现象为中国当前的事件带来难以承受的负担。该国家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几分古代传承。过去的事永远不会真正过去。但这沉重的历史对今人也是一种启发。古人都敢仗义执言,我为何不敢?如果我因此面对折磨、苦难,如果我因此遭到审查、屈辱,那又怎样?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而且最后人们记得的是司马迁和苏东坡,而非那些残害和诽谤他们的领导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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