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也复兴了，是时候重新“拥有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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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亿谦

黑胶之后，CD也复兴了。

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发布的《全球音乐报告2022》显示，2021年，全球CD销售收入增长了8.9%，二十一年来首次出现增长。

而且，增长是全球性的，IFPI监测的62个国家或地区的市场里，有32个市场的CD收入出现了增长。此外，全球最大的实体唱片收藏平台Discogs去年的CD销量预计增长8.8%。

正当大家为此欢呼雀跃的时候，也有业内人士泼冷水，说这可能只是一场“幻觉”：相比20世纪末的销售巅峰，如今的CD销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CD的消费者销售越来越集中于少数大牌艺人的粉丝，其中又以K-Pop艺人居多。

CD复兴或许是一场“幻觉”，但无论如何，我们也是时候重新“拥有音乐”了。

触底反弹

实体唱片市场复苏已经不是“新闻”，过去一年，“音乐三巨头”环球音乐、索尼音乐和华纳音乐的实体唱片销量持续增长，而我们也曾经在《音乐的实体经济，又回来了？》一文中做过分析。

只是，对于实体唱片市场，业内更重视黑胶，CD的前景始终不被看好。去年，多家汽车厂商宣布不再提供CD播放器，有媒体认为这等于是宣判了CD的死刑。

被嫌弃的CD，却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今年年初，美国唱片协会RIAA发布数据称，2021年美国市场的CD出货量从2020年的3160万增长到2021年的4660万，收入从4.832亿美元增长到5.842亿美元。与此同时，NME报道，英国音乐市场的CD销量2021年增长了1.7%，十年来首次出现增长。

IFPI的报告更让热爱CD的乐迷欢欣鼓舞，看起来，CD市场是真的复苏了，不再是个别国家的昙花一现，而是世界各地全面开花。

对于成长于前流媒体时代的乐迷来说，CD是最重要的音乐载体。尤其是对于错过了“黑胶时代”的国人来说，磁带和CD承包了一代人的音乐情怀。

CD，全称是Compact disc，紧压式光盘，诞生于1982年，由索尼和飞利浦联合研发。CD出现之后，因为体积小和音质好，很快就受到消费者的青睐。索尼趁势推出CD随身听，又一次成为市场的助推器。（上一次是磁带随身听）

黑胶唱片成为CD崛起的最大受害者，数据显示，在CD的冲击下，到1990年，黑胶唱片的销量已经微乎其微。与此同时，CD的销量突围猛进，并推动全球实体唱片销量在20世纪末达到历史巅峰。

CD的出现也改变了音乐产业的格局。1988年，乘着CD的东风，索尼收购了原属于电台体系的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并在1991年更名为索尼音乐，此后，牢牢占据着“唱片三巨头”（环球、索尼和华纳）的地位。

21世纪伊始，在互联网的冲击下，实体唱片市场出现了大滑坡，作为市场主体的CD，自2001年起销量连年下跌。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的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CD销售额是28亿美元，比2000年下跌了将近90%。

2020年，全球CD销售收入比上一年下跌了11.6%，丝毫没有一点止跌回升的迹象，未曾想，2021年，居然成为“CD复兴之年”。

感谢黑胶

CD市场为什么能复苏？说起还得感谢黑胶。

众所周知，自2008年起，黑胶市场持续复苏，到2021年，黑胶复兴已经不只是一个趋势，而是给行业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红利。

2021年，三大音乐公司的财报都显示，在强劲的黑胶需求带动下，实体唱片销售涨势喜人，环球音乐不久前发布的财报显示，2021年，环球音乐实体唱片收入增长了18.6%，近年来首次超过了流媒体收入的增长率（16.9%）。

实体唱片收入增长的最大功臣是黑胶唱片，RIAA数据显示，2021年，美国黑胶唱片销售收入增长了61%，35年来首次超过10亿美元，占实体唱片收入的63%。而且，1996年以来，首次出现CD和黑胶双增长。

数据来源：IFPI

中国的黑胶市场也在快速增长中。IFPI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黑胶唱片销售收入增长率高达359.3%，2021年，中国黑胶市场的增长率也达到144.1%。

然而，2021年，由于产能不足，黑胶唱片出现了大面积的拖延现象，这给CD销售创造了机会。有观点认为，CD销售火爆，跟黑胶唱片的生产拖延不无关系。一位小唱片店的经营者称，他注意到，在黑胶唱片发行延迟的情况下，新专辑的CD销量格外强劲。

但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黑胶复兴”让音乐消费者重新开始关注“实体”，尤其是年轻一代。一位业内人士曾对新观说: “成长于数字时代的年轻人，终于发现了实体唱片的魅力。”

Spotify发布的数据显示，Spotify的报告显示，2000年之后出道的艺人，粉丝偏爱黑胶的比例相对较高。尤其是2020年之后出道的新人，粉丝偏爱黑胶的比例高达59.7%。

对于习惯了流媒体的年轻一代来说，购买实体唱片反倒成了一种新体验。在短视频平台上，花式展示实体唱片成了Z世代的新玩法。

一些年轻网红甚至告诉大家：“磁带和黑胶太老土，听CD才够酷。”

是不是一场幻觉？

“CD复兴”获得了业内的广泛关注，今年年初，多家媒体报道了这一“喜讯”，甚至有媒体称：忘记黑胶吧。

不过，也有业内认为，CD并没有真的复兴，只是一场“幻觉”。理由主要是来自两方面：一是CD销售量与巅峰期相比仍然非常低，二是CD销售过于集中于少数艺人。另外，也有业内人士认为，包括CD在内，实体唱片销量的增长可能跟疫情之下大家被困在家里需要精神慰藉有关。

从数据上看，如今的CD销量确实无法跟巅峰期相提并论。1999年，全球音乐市场的CD销量是24.4亿张，如今已经跌得只剩零头。

而且，ABBA、阿黛尔（Adele）和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fit）等少量大牌艺人的CD销售占了大多数。

音乐人达蒙·克鲁科夫斯基（Damon Krukowski）发布数据称，在美国，阿黛尔新专辑《30》的CD销量占了总销量的2.35%、泰勒·斯威夫特占2.21%、BTS占2.54%。而据NME的报道，在英国，ABBA、阿黛尔和艾德·希兰（Ed Sheeran）的CD销量占总销量的15%。

一家唱片连锁店发布数据称，他们卖出的CD里70%是K-Pop艺人。IFPI的数据则显示，2021年，亚洲地区的CD收入占全球收入的59%，韩国CD收入增长了47.2%。一位K-Pop粉丝告诉新观：“搜集不同版本的CD，是粉丝支持偶像的重要方式。”

包装精美的韩国艺人CD

这一趋势，新观在《音乐的实体经济，又回来了？》也曾经提到过，实际上，相比于过去实体唱片的普遍性消费，如今的实体唱片更像是“周边产品”，而“周边产品”的消费者主要是粉丝。

不过，长期关注CD市场的业内人士托尼·范·维恩（Tony van Veen）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较乐观的看法。

托尼·范·维恩为独立音乐人和小厂牌提供CD制作，据托尼·范·维恩统计，2011到2021年，官方统计的CD销售下降了82%，但他所经手的CD订货量只下降的44%。因为很多独立音乐人的CD发行通常没有被统计在官方数据内。

也就是说，CD的需求量可能被低估了，而且，对于独立音乐人和小厂牌来说，在流媒体收入无法保证的情况下，CD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

据《快公司》的报道，在CD销量连年下跌的时代，一家为独立音乐人和乐迷提供定制化光盘生产的小公司Atomic Disc却实现了收入的连年增长，CD收入占90%。公司负责人认为，相比黑胶，CD更易于生产和携带，音质也更好。

其实，对于“CD复兴”的质疑，相关观点并不陌生。“黑胶复兴”之初，质疑者所持观点也不外乎上面两种，但谁都没想到多年后黑胶竟然成了音乐行业新的增长点。所以，“CD复兴”到底是不是一场“幻觉”，现在下结论可能还太早。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在哪个时代，我们都需要拥有音乐。

让我们重新“拥有音乐”

在实体唱片销量增长的同时，流媒体收入占比仍然在持续扩大，2021年，流媒体收入占全球录制音乐产业总收入的65%，实体唱片收入仅占19.2%。

看起来，实体唱片市场虽然在复苏，但基本上没有可能重新昔日辉煌。

不过，乐迷对于流媒体经济的质疑和重新拥有音乐的需求也在增加，人们重新开始在音乐实体上寻找精神寄托。

多年前，苹果公司发布iTunes音乐商店的时候，乔布斯曾说：“流媒体是租音乐听，但人们更想拥有音乐。”在体验了多年音乐流媒体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乔布斯何出此言。

曾经音乐需要购买实体唱片才能拥有，而乐迷购买的唱片是绝对的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随着流媒体的兴趣，音乐获取的方式从“购买”变成了“租赁”。用户支付一定的费用，便可享受流媒体上数以千万计的曲库，却只是拥有一段时间内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到期不续费，就不能再正常使用了。

近年来，由于各种版权纠纷，歌曲下架在流媒体上司空见惯，这成为不少乐迷重新购买实体唱片的理由。

一位乐迷对新观说，他坚持购买实体唱片是因为“只有实体唱片才真正属于自己。”而游戏制作人小岛秀夫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言：“数字资料并不掌握在个人手里，任何时候一旦出现大的变化或意外，访问就有可能突然中断。我们就无法自由地访问我们所热爱的书籍、电影和音乐。这是我害怕的事情，并非因为贪婪。”

今年年初，由于不满Spotify放任播客撒布谣言，尼尔·杨（Neil Young）和琼尼·米歇尔（Joni Mitchell）把音乐从Spotify上撤下，让两人的实体唱片销量激增。不久前，尼尔·杨宣布发行实体唱片套装《Official Release Series #4》，包括黑胶和CD版本。

音乐的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并不冲突，对于实体唱片市场的未来，知名摇滚歌手杰克·怀特（Jack White）曾预言，未来十年将会是流媒体和黑胶唱片并驾齐驱，流媒体适用于汽车和厨房，黑胶适用于起居室和卧室。在他看来，这两种不同场景都很好。

而HMV现在的经营者道格·普特曼（Doug Putman）则认为：“歌迷买实体唱片不只是为了一张唱片而已，他们买的是获得完整音乐体验成为歌迷的凭证。”

如今，事情越来越清楚了，如果想要获得“完整音乐体验”，“拥有音乐”就是必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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